簡君晋執導的《白日之下》，找來姜大衛演失智長者。
現年76歲的姜大衛(John哥)近年再次活躍於大銀幕，他在簡君晋執導的社會寫實電影《白日之下》演患腦退化(失智症)的殘疾老人院院友通伯，與女記者曉琪(余香凝飾)的一段「爺孫情」，真摯感人。尾段一場雨中戲，更是點題的重頭戲之一，通伯安慰默默落淚的「孫女」：「不要為一個正確決定而內疚。」令不少觀眾眼濕濕。簡導透露，原來拍攝時攝影師、服裝、美指等人員，都禁不住落淚，全因John哥臨時加插的一個小動作。John哥形容，純粹是演員投入角色的即時反應，「她淋著雨又哭著，我贊成她所做的事，下意識要保護她，就給她一頂帽。」
見證姜大衛胡楓同框：有點自豪
《白日之下》劇本取材自多宗真實案件，其中包括2015年曾經轟動一時的護老院虐待事件，簡導為電影搜集資料時，發現不少無親無故的獨居老人，往往要在院舍孤獨終老，他憶述，「有次經過九龍城的地舖安老院，看到有位伯伯召我跟我傾偈，佢話已多年沒跟院外的後生仔傾偈，於是我跟他閒聊一會，他的眼神好深刻，我將這畫面放入通伯角色裡。」電影找來John哥和胡楓(修哥)等資深演員演院舍長者，簡導表示，「睇到John哥和修哥一齊出現，嘩！六、七十年代電影的代表，當時我跟攝影師講，呢個畫面真係有點自豪。」
直認曾經自以為是
童星出身的John哥，早年曾奪亞洲影帝殊榮，他自言近年是回歸大銀幕，現時接戲首看劇本，他半說笑指，「角色要特別或有挑戰性，其次是能否與導演溝通，今次角色真係好特別，就算唔鍾意個導演都會接。另外係片酬，不過大家都知現時的電影業環境，我常跟人說別要求太多，真係要救電影界，不代表我好厲害，但盡量做。」縱橫影視圈數十載，曾是名導張徹的御用小生，John哥坦言曾經自以為是，「以前你不讚我，我就不理你。我覺得劇本好就好、唔好就唔好，我的做法都是對的，我試過這階段，但失敗了。」
為了生存 詐傻扮懵？
經歷過人生高低，John哥絕不介意演爺爺或做配角，與新生代導演和演員合作，亦有商有量，簡導感激John哥主動提意見，例如通伯會拎走曉琪的煙，擔心她會傷身，設計小動作來增加互動，令一段爺孫情更添實感，「尤其最後在雨中那場戲，John哥看到Jennifer淋雨，很自然將自己的帽子擺放她頭上，起初我也有點懷疑，當試拍這場戲時，我發現周圍的攝影師、美術、服裝等，真係落淚。」John哥代入角色作回應，「我真係覺得她很慘，淋著雨被人鬧，但我保護不了她。除了電話，這頂帽是我珍而重之的家當，好似條命咁重要，我贊成她所做的事，下意識要保護這女生，她哭著又下著雨，就給她一頂帽，想不到反應咁好。」
通伯早年行船，漂泊不定，以失智長者的身份，安居於殘疾和老人院舍逾10年，在John哥眼中，通伯實質是最清醒的一位院友。簡導指出，真實事件的兩位偵查組記者，自認是院舍一位失智長者從外國回流的孫女，從而搜證揭發私營院舍虐老實況，令他忽發奇想，「如果他們因而建立爺孫情又如何？假如失智扮傻是處世態度，一個人為了生存會否扮傻？或是一時瘋癲一時清醒，角色可能會更立體。」
憑甚麼鼓勵？只望拍拍膊頭
詐傻扮懵，不聞不問，獨善其身的生存之道，香港人大概都懂，關鍵是何時醒覺。電影尾段，院舍被查封，眾院友致流離失所，曉琪被唾罵，通伯反過來安慰自責的「孫女」，「懂得選擇的人不多，做對選擇的人更少，不要為一個正確決定而內疚。」這段發人深省的台詞，在簡導看來，既是自我提醒，也是互勉，「我覺得你最不開心或傷心，莫過於做錯一些事，然後內疚和後悔。但如果做了一件對的事，為甚麼要內疚自責呢？這幾年我跟新聞工作者傾談，很多時會自問，做了很多事情，冒生命危險去追求真相，其實有冇人在乎？還有冇意義呢？我希望鼓勵也好……其實我憑甚麼鼓勵？只希望拍一拍膊頭，不要為一件正確的事而內疚。」
十年後 香港電影會怎樣？
《白日之下》提問「十年後還有沒有記者」，教人欷歔，簡導坦言，「有一種千絲萬縷的共鳴，就是我們都會想，之後還有沒有電影，觀眾會不會入戲院看戲。」自第一部執導電影《當C遇上G7》後，相隔10年才迎來第二部，其間慶幸拍了劇集《IT狗》，遇上鍥而不捨尋找投資者的監製爾冬陞，簡導認為電影經歷電視機的出現、互聯網的挑戰，仍未被淘汰，「我覺得只要有一個人繼續相信，願意拍攝和睇戲，依然會越來越多人看，我沒想太多，對將來的恐懼。」John哥見證香港電影業興衰，他坦言，「現在睇戲未必要入戲院，但仍有人拍戲，希望現時的年輕導演或演員，能夠將香港電影帶回全世界。」
文：Grace 攝：林俊源
場地：1881 Heritage
姜大衛和簡君晋導演在《白日之下》初次合作，接受本報專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