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認識很久的官員朋友很喜歡郊遊，約我同行。他喜歡郊遊的原因，是這個世界太亂了，很多事情都不如意，要到郊外舒緩一下。
那天，我們到訪一家佛寺。他的牢騷又來了：「很多人都不配合政府的政策。『反對派』固然不配合，有些建制派也不配合。更激氣的是，很多時候市民也不配合，真不知道何解？」
他又說：「政府的政策明明是好的，例如催促市民打針，但市民卻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就是不願意配合。又例如政府想辦法搞好香港經濟，包括與廣東一起搞好大灣區，但市民總是反應平平。真不知道他們怎樣想？」
我理解他的「氣」在哪裡，只是輕輕說了一句話：「萬功難抵一過！」他感到莫名其妙，明明是「功勞」有萬個之多，為甚麼不能抵消一個錯誤？我想了想，感到他的問題已經很說明問題，就是：他們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問題在哪裡？
且看香港近年的變化，經濟出現困難，官方很容易就歸咎到全球經濟受挫，中美角力把香港變成磨心，疫情影響等等。也許這些解釋可以成立，但政治上的變化，官方很容易就把港人自發的民主訴求，解讀為「外國勢力的影響」；港人要求(包括官方承諾過)的政治權利，又被解讀為「被外國利用」。近年來不少人被捕和被判，港人只會感到自己也在受刑；至少，市民的心都彷彿被關起來似的。
更重要的是，官方認為政治制度的變化不是變壞而是變好，不是破壞而是完善。假如「過」在這裡，那就是「萬功難抵一過」了。
正當我們都沒有答案的時候，一位高僧剛好經過，聞言自道滄桑。原來他曾主持一家佛堂的修葺工作，盡了很大努力，從設計到施工，一直監管得無微不至。可惜，當快要完工之時，他不經意地留下火屑，一下子就把裝修毀於一旦，前功盡廢。
所以，關鍵是「功」在哪裡？過在哪裡？更要知道甚麼才是「功」？甚麼是過？如果連功過也分不清，又怎樣論功評過呢？
我再問朋友：「我承認官方很努力，你們也貢獻良多。但請說出你認為官方最主要的『過』是甚麼？」他馬上無言，因為思考過錯不是他的慣性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