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有一日，
我參加咗我囝囝嘅同學仔聚會。
席間有班媽咪坐埋一堆，話題係講緊自己屋企個家傭姐姐。
「呢幾年換咗七、八次菲傭，今次就最好啦。」有個媽媽這樣說。
我聽到這句話，心生好奇，心諗：嘩！你乜水呀？幾年要換七八次菲傭？你同啲菲傭有仇？
「點解今次咁好呢？」另一個媽媽問。
「今次呢個姐姐，對上份工喺中東做㗎。」中東做就好㗎啦咩？「佢喺中東做嗰陣，好辛苦㗎。日日四點鐘要起身，兩年冇得放假呀！一個人服侍全家十幾人呀。」明白，但咁即係有咩好呢？「我直頭係佢救世主啦，從地獄拯救咗佢出嚟喎！依家佢喺我哋屋企做，幾咁嘆呀！」
一班媽咪紛紛點頭稱是：「嘩，你直頭係好老細啦……」我覺得呢句純粹係，家長聚會隨便一句虛偽到爆嘅奉承說話，點知嗰位媽媽回番句：「係呀，佢遇到我，真係佢好彩呀！」然後，佢就滔滔不絕咁講，佢平時對呢位新來的姐姐「有幾好」了。
咁到底好幾好呢？據我聽到的，基本人權勉強都算是有的。相比在中東時的工作情況嘛……我估，算是好上一點點吧。如果以對待「奴隸」的標準來看，應該還算是仁慈的。
我覺得這其實是不少華人老細的通病：總覺得自己是個仁慈的好老細，而伙計遇著像自己這樣好的老闆，理應感恩，並該忠心侍奉終生。至於點解覺得自己係個好老闆呢？因為他們永遠找到個比自己更賤更刻薄的老細，作為比較對象。好與壞是相對的，當你找到個地獄級的對手做benchmark，你自然能把自己升格到聖人般的水平。這種心態很普遍，但卻很危險。當你覺得自己已經很仁慈，待自己的伙計下屬已經很好的時候，你就很容易放縱自己那陰暗的一面。「平時都對得佢咁好啦，今日對佢差少少啫！一次半次，冇所謂啦！」一次半次，也許真的冇所謂，但壞事做得多會上癮，很快就變成十次八次，時間再長一些，一切都變成習慣，變得理所當然……這其實是人性吧。
律己要嚴，做人老細，律己要更嚴。當你日日催眠自己，跟自己說自己是個大慈大悲的好老闆時，我肯定，好快，你就會變得麻木不仁。而大鑊的是，你還會繼續以為自己很仁慈。
世間上絕大部分的賤人，其實都還以為自己是個好人的，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