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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
2022-07-08 04:29:02
日報

悼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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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倪匡

我不敢自稱為倪匡的書迷。《衛斯理》,在市政局圖書館,借過好幾本,還是那個未電腦化啡色紙皮圖書證的年代;《原振俠》,要不是為了看王菲,應該連套電視劇也不會追看。他寫劇本的電影,還看得更多,例如《獨臂刀》,例如《五郎八卦棍》。影響最深的,卻肯定是《今夜不設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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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不設防

我媽是無綫迷,家規列明不可轉台亞視。還好,《今夜不設防》播出時間夠夜,全家熟睡,我可以為所欲為。那年,我十一歲,知道黃霑寫過《上海灘》的歌詞,知道倪匡是衛斯理,不知道蔡瀾是誰。追看《今夜不設防》,不是因為三大才子,是因為集集嘉賓也請來頂級美女,個個盛裝出席,是鍾楚紅、林青霞、關之琳的級數,在無綫找不到。

流傳下來,在網絡世界被轉發得最頻密的,偏偏不是美女當嘉賓的集數,而是倪匡論政。節目面世於1989年,正值六四事件爆發,風花雪月突然變得不合時宜。倪匡說過甚麼金句,有過甚麼獨特精闢的見解,不用再細表,要看的一定看過。倪匡的預言能力,當然厲害;更厲害,是直到兩年前接受港台節目訪問,他對自己的信仰,依然沒有動搖過。如果,你曾經視倪匡為偶像,我替你的損失而難過,同時也恭喜你。你不用似大部分香港人一樣,需要忍受目睹偶像變質的痛苦。

《蝙蝠俠:黑夜之神》有一句經典對白:「You either die a hero or live long enough to see yourself become the villain.」近幾年的香港人,應該很有感受。三十幾年前,表面上,具備倪匡一樣價值觀的藝人,不單不罕有,甚至是主流,包括出席過《今夜不設防》,做過嘉賓的,例如成龍,例如曾志偉,例如高志森。三十幾年後,還能夠像倪匡一樣堅持是其是非其非,就變成異數中的異數了。

像我這種七十年代出生八十年代成長的人,看《警察故事》聽《愛情陷阱》大的,已經習慣失望,只好懷念張國榮,懷念梅艷芳,懷念陳百強,懷念黃家駒,他們die a hero。以為比我後生一大截的,能夠倖免於難,尤其壁壘分明後,大可以選擇適合自己的偶像來支持,例如你喜歡深受全球歡迎的歌手姚焯菲,她從一而終,肯定沒有令你失望。只是,萬萬想不到,三年前唱出《最後的信仰》,安慰過無數失落靈魂的一個,反而180度U Turn。所以,你說,支持倪匡的,是不是幸運兒?

只可惜,往後,恐怕不會再有倪匡。有他的才華,有他的創作力,有他日寫萬字的能力,也不會有他的敢言。就算真有他的敢言,也不會有可能出現《今夜不設防》一樣的節目。飲酒食煙講粗口,固然教壞細路,必定招來無數投訴;三個男人對住女嘉賓大談性經驗,又要有心理準備引起女權人士不滿;已經未計敏感的政治話題。何況是清談節目不設講稿完全即興?今天,所有事也要規管,向特首問問題也要在範圍之內,倪匡也再沒有用武之地。當年,無綫擔心節目太踩界,不敢冒險,讓亞視搶灘成功,製造出一代經典;今天,就算無綫突然發了神經,復刻類似節目,有哪一位嘉賓夠膽暢所欲言?「言論自由是一切自由之母,沒有言論自由便沒有任何其他自由。」這是倪匡生前所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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