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劇講究「聲色藝」兼備，強調「唱唸做打」的基本功，畢竟是聲音先行，聽障人士要透徹欣賞大戲已非易事，更何況踏台走出虎度門。社企閃耀娛樂製作創辦人黎麗霞(圓圖)卻大膽嘗試，展開「粵劇共融計劃」，邀請師傅開班教授聾人演粵劇，更為他們提供登台機會，月底便會網上直播演出免費供市民欣賞；由聾人演出、盲人配樂、常人唱戲，非一般組合均可過足戲癮，市民亦可感受到「無話唔得」的正向精神。
文︰張逸羲 圖︰蘇文傑
社企閃耀娛樂製作創辦人黎麗霞
閃耀娛樂製作是康年社會服務處旗下的社企計劃，過往負責籌備和承建地區及屋邨的嘉年華會和小型演出，並會培訓聾人做舞台搭建，至今已訓練逾40人，其中約15人會恆常地「落場」。
聽障人士參與粵劇，緣於該公司去年主辦年度粵劇籌款晚會，黎姑娘發現數名聾人員工目不轉睛觀看台上演出，經詢問後，原來他們覺台上的花旦舉手投足都「好靚」，但礙於自覺年紀大，不敢奢望學做戲。黎卻認為弱勢社群的演出機會已很少，坊間對「聾人表演」的理解更是「扮下小丑、拋下波仔、演下默劇」，「當時公司都只係培訓聾人做幕後」，因此她萌生辦聾人粵劇訓練班的念頭。
疫情肆虐，舞台製作業墮入冰河時期，黎姑娘坦言其公司亦大受影響，但這未令她氣餒，笑指這令她有更充裕的時間計劃「大計」，於今年中起招募學員，原擬廣邀聾人參與，惟後受4人「限聚令」制肘，只能收4名學徒：黃偉強、黎潔儀、朱惠文和馮曉敏參與。另外，再邀請香港演藝學院「出身」、最近重返學院擔任兼職導師的粵劇演員司徒翠英擔當老師，並定出目標在10月31日可以登台演出。
目標在10月31日可以登台演出。
粵劇演員司徒翠英擔當老師。
最難準確拿捏節奏
四名學徒早已醉心粵劇，曾參社區中心的粵劇興趣班，司徒翠英說︰「佢哋話以前都有學過《香夭》，但嚟到上堂先發現：『吓？原來係咁㗎咩？』」她解釋，學徒參與的興趣班，當時的師傅卻只傳授簡易版，「可能諗住佢地聾人學唔到咁多、唔使教咁多，又唔使教咁清晰啦。」但她則不認同為「遷就」聾人要大減學戲的難度。
聾人做大戲主要學「做手」，但承認他們拿捏節奏有一定困難，尤其是歌詞段落間的「過渡位」，他們因聽不到，「做手」如何才可準確配合其他人唱出的歌詞是最難之處，「一定要唱到呢句先可做到呢度(動作)，唔同嘅話就唔同意思囉。」
老師為此會在過渡位添加動作，增加連貫性，好讓聾人學徒更容易配合拍子。她舉例，唱畢「將柳蔭當做芙蓉帳，明朝駙馬看新娘」後，「駙馬」須轉身步往台中的枱執起燭台和摺扇，直至下句「夜半挑燈」要以摺扇指向燭台，節奏需要非常準確，但演出當晚舞台的大小，足以影響「駙馬」走向枱的時間。此外，聾人們還需要以本來的拍子學習動作，否則到實際演出時會更易出錯，「唔可以諗住到時夾音樂先算啦。」
除了拿捏節奏，溝通也大添教學難度。司徒翠英指，教授其他學生會一邊示範一邊唱，但對着聾人需要慢慢教，加上疫情期間戴著口罩，無法用唇語溝通，因此會比平常花更多時間。
陳梓晴會擔當手語翻譯。
翻譯：戲曲歌詞深奧手語無法詮釋
可幸的是，社企助理陳梓晴會擔當手語翻譯，她因天生聽力有缺陷，自小便須佩戴助聽器，故能成為司徒老師和學徒之間的溝通橋樑。不過，阿晴說，由於戲曲歌詞較深奧，有些字眼無法翻譯，例如「駙馬」、「砒霜」等，而相關的手語並無毒藥，「但又唔可以講毒品(去代替)咁樣囉」。阿晴唯有和幾位學徒相夾一套他們的獨創手語，舉例「拜先帝」、「江山劫」等，便能以身體語言示意，模仿行禮或勾劃山的形狀。
黎麗霞的公司每年都會主辦粵劇籌款晚會，往年在高山劇場演出，但疫情令演出場地一度關閉，今年的晚會已改為網上直播，在下周六(31日)舉行。黎姑娘希望，所得款項能支持社企將來繼續開班，讓更多聾人有機會學演粵劇。
疫情重創舞台業 借貸勉強渡難關
可是今年疫情癱瘓舞台製作業。其公司前年營業額達360萬元，收入用作支援日常運作，但今年自2月初停工，初步估計全年損失逾九成。黎姑娘憶述，今年年初二政府宣布本港疫情進入嚴峻階段，當日已收到大量客戶取消農曆新年的節目，由於每年4至6月是業界淡季，公司早有資金儲備。她盤算如中秋節檔期能恢復營業，公司還能「捱得住」，形容當時「唔知驚」。至7月第三波疫情爆發，她稱，那時才「知死」，客戶通知中秋的節目全數取消，聖誕及新年檔期更是主要收入來源，但今年聖誕檔期本來有約20個演出，至今已取消8個，原定今年承辦一項大型倒數活動，涉數十萬元收入，但由於疫情不穩，活動或要告吹，料餘下的演出如期舉行的成數不大，涉款總數160萬元。她坦言，曾多次打算放棄，但回望多年來的成果，現時放棄感可惜，更甚的是感到不憤「我唔係輸俾自己喎，係輸俾個疫情」，早前硬著頭皮向銀行借貸，與其他社工一同大幅減薪，有限度維持營運，冀能守得雲開見月明，明天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