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首屈一指的中國水墨畫家，必然是繪畫馬匹形神俱備的徐悲鴻，當年曾留學法國的他，創作靈感大部分來自法、德等地的歐洲馬，其名作《群奔》，堪稱當代馬匹畫作的模範。繪畫、創作的奧妙，在於面對同一景物，不同畫家能呈現截然不同的作品，蒙古藝術家齊沐德(Chimeddorj)筆下的馬匹，靈感來自蒙古國獨有的草原馬，跟徐悲鴻的名作相比，另有一番風味。
文：Wing 圖：莊振邦、部分由齊沐德及漢雅軒畫廊提供
身穿蒙古傳統服裝的齊沐德， 當年只有30歲。
齊沐德年輕時，時常在蒙古肯特省寫生。
齊沐德隨身攜帶鉛筆和畫簿，準備即興創作。
《大蒙古帝國》雕塑是齊2009年的創作。
未學行先學騎馬
成長於蒙古放牧家庭的齊沐德，年僅5歲已學習騎馬，今年已62歲的他，與草原馬共處五十多年，早已視牠們為知心好友，「每個蒙古家庭都有養馬，家裡附近總是聚集很多馬匹，我兒時的遊戲都是跟馬一起玩。」他笑言，蒙古的小孩都是從小學習騎馬，即使未學會走路，也要先學會騎在馬背上，「我跟爺爺嫲嫲學騎馬的，他們每天放牧回來，都會抱我坐在馬上走一圈，每天感受一下，很快便能學會騎馬了。不管是冬季還是夏季，目下是草原抑或雪地，只要是平地，他們都會騎馬，那個年代，無論要去哪裡都要依賴馬匹，所以，我的成長記憶，全部都有馬的影子。」他指，所有蒙古家長都會在小孩未學會走路前，先讓他們體驗騎在馬上的感覺。
視馬為知己
齊沐德坦言，蒙古小孩最珍貴的童年回憶，就是放牧、擠馬奶等與大自然為伍的生活，由於草原與位於大城市的學校相距甚遠，因此，一年裡頭，小孩們只有放假時可以回到草原，「在草原的生活，跟大城市完全不同，牧民的生活就是每當太陽升起便會去騎馬，到處走走，我很享受那種在馬上馳騁、乘著風向前走的感覺，比現在坐車的快感，完全不一樣。不過，因為我們小時候都沒有玩具，所以很愛跟幾個小孩比賽騎馬，但回來總會被爺爺嫲嫲責罵。因為蒙古家庭養馬，跟現代人養貓狗無異，但對我們來說，馬不止是寵物，是蒙古家庭的一分子，如果隨便讓牠們奔跑會影響健康。」與馬匹共對數十載，對馬相當了解，他坦言程度比了解自己更甚，「牠們很聰明和懂事，例如小孩個子小，上不了馬背，牠們會走到較高的石頭旁，讓小孩較易騎上去。而且，我們家門外常常有很多其他家庭的馬，蒙古人不會像歐洲或中國人般為馬匹改名，我們只需按顏色便可區分，如棕馬、黃馬等，即使你認不出牠，只要馬看到主人，也會自己跑過去。」
想牠所想
齊沐德跟其他蒙古長大的孩子一樣，對草原馬有著特別的情感，但他不止愛騎馬，更愛畫馬。「馬對我來說，好像夢境，牠是唯一讓我離開地面、抽離現實，帶我找到創作靈感的媒介。」自21歲服兵役後，齊沐德跟隨蒙古國著名畫家Ts. Jamsran, C. Renchin習畫，1984年畢業於蒙古國師範大學，多年來均以蒙古景緻、生活和馬匹為作品主題，逾百幅水墨畫獲南韓Moran美術館收藏，亦有兩幅油畫被列入日本福岡美術館的永久藏品。近日他來港舉辦個展《開張天岸馬》，展出作品大部分是近兩至三年間完成，跟他早期作品相比，他坦言最大差別在於背景，「以前我時常畫大草原，但現在則常用城市作主題，好像《文明》，它的背景是蓋滿建築物的城市，我用了淺色去畫這部分，象徵普遍人對未來抱有希望，但前方的馬群，我用了較深的顏色，想說的是，當生於草原的遊牧民族不得已被城市化後，他們原有的遊牧文化就會慢慢消退和流失。」齊沐德筆下的馬匹，跟古代名師顯然不同，並非追求實感，反而是以「懂馬之人」的身份為馬匹詮釋感覺，藉畫作為牠們代言，「我不著重勾畫馬匹神態，因為我希望呈現馬匹本身的感受，又或是牠們在蒙古族裡的象徵性。這次展出的作品中，大部分都以蒙古人近代生活改變為主題，道出時代變遷如何影響馬兒們的生命。」
科技、經濟急速發展，一方面為人類生活帶來便利，另一方面卻拉近城鄉之差。作為土生土長的蒙古人，齊沐德對故鄉的改變，既感慨又無奈，「我只感受到自由兩字。正面點去想，以前的中國一黨專政，人們的生活以至創作均被控制，但現在是資本主義，我們做甚麼都可以，創作可以很自由，但就是太自由，部分傳統便會慢慢被遺忘。」
《開張天岸馬》齊沐德繪畫與雕塑展 日期：即日至2月11日 地點：漢雅軒(中環畢打街12號畢打行401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