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久石讓演奏會最近公開售票，報道指被炒至過萬，引來全城公憤。早前我已撰文分析為何香港演唱會／演奏會的黃牛價愈炒愈貴、主辦單位定價卻相對便宜的現象。但在此仍然要問的是，為何在香港這個資本主義社會，我們卻又極之痛恨以價格作為決定誰人拿到門票的標準、甚至把黃牛黨看待成古代那些將糧食收起炒賣的惡德商人？黃牛黨真的永遠處於道德的對立面？
港樂與日本音樂大師久石讓(圖)的音樂會，兩度加場，而鑑於黃牛飛情況嚴重，港樂宣布最新加場的門票首度引入「抽籤實名制」，讓市民享有公平購票的機會。
正如前文〈點解黃牛會咁貴〉提及，友欄〈免費早餐〉的幾位經濟學教授一致認同，黃牛黨從經濟學角度而言，認為能夠透過價格分歧的轉手售賣、將原先價格不分歧的門票分配予認為有最高價值的消費者──亦即願意付出最高價格的人。可是這種說法很快招徠網民圍剿，原因是以價格來決定誰能入場觀賞演奏會實在是太市儈、也太階級了（套用左翼術語），難道能夠現在香港能夠看宮崎駿這種合家歡曲目的人，就只限最花得起錢的有錢人嗎？
我們當然明白世界最理想的狀況是各人不分貧富皆有同等權利和機會去享用各種文娛康樂設施，可現在的問題是當演奏場地的座位有限，而若不以價格、又應以甚麼標準去分配門票？理論上撇除了價格，最理想的分配方式自然是抽籤，但這似乎只會吸引一大批其實並不是那麼想看演奏會、卻被平價門票吸引而參與抽籤，結果座位這麼珍貴，卻只是隨機分配予一些本來就不是那麼想入場的觀眾，情況反而更壞。
於是又有人提議將門票給予那些對演奏單位最忠實的支持者作為回饋：這種建議其實一早已在實踐中，問題是坊間對於這種做法比起價高者得更為痛恨──因為它名叫內部認購。一個演奏會之所以能夠舉行，有賴於贊助商的鼎力支持；他們的付出遠比一般觀眾為大，那很自然就會以門票作為回報。只是鼎力支持的贊助商未必等同於最欣賞表演的觀眾，有人指看演唱會時最前幾行的人通常很早離場，就是這班興趣缺缺的VIP及其家屬。其實這種「資源錯配」在近年很多演唱會已有改善，舞台最前幾行現在很多都是直接分給歌迷會成員，再之後的行數才給予未必是最熱情觀眾的贊助商，所以現在半途離場的觀眾通常都是六七行以後的觀眾，但無可避免，這些VIP門票仍然成為黃牛市場的「重災區」。
進一步壓縮這些贊助商的VIP門票、優先訂票的數量或位置不是不行，但這又要問，那究竟演奏單位還能夠給予贊助商一些甚麼回饋呢？假若贊助商因為門票減少或位置差劣而減少了贊助意欲，門票費用轉嫁至觀眾身上還是小事，若演奏會的規模因此而縮小甚至取消，那最終對這個社會大眾又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此外，內部認購的門票，也有一部分是給予最忠實的歌迷會成員，又或是長久以來支持香港管弦樂團，有購買他們過去兩年的季票，都能優先內部認購門票。如果香港人真是那麼忠實地支持這些演出單位、是真正喜愛他們的觀眾，那過去為何過去又沒有花心思、時間或金錢去參與或支持他們的活動，而要去到演奏會前夕才爭相「表忠」呢？
黃子華的棟篤笑演出早前作優先訂票，卻隨即出現黃牛炒賣活動，黃子華在Facebook個人專頁，呼籲政府正視問題打擊黃牛黨，並呼籲觀眾不要買黃牛飛。
黃牛黨可不止於賣炒飛……
說到這裡，我們對於黃牛黨的厭惡就只剩下「炒賣」這部分。我同意諸如糧食、燃料或其他生活必需品必須立法嚴懲炒賣以保障社會穩定，但對於演唱會這種非生活必須品，是否需要以同等標準看待呢？知名時事評論員劉細良指，目前香港難以買到門票乃因為售票平台被香港城市電腦售票網所壟斷；假若全面開放其他購買平台和二手市場，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云云：所謂「其他購買平台」和「二手市場」，不就是黃牛黨所發揮的作用嗎？
要知道黃牛黨可不止於賣炒飛，當演唱會出現滯銷情況時，他們也充當了促銷減價飛的功能。有人指斥黃牛黨將門票炒到過萬元，讓沒有經濟能力的人欣賞不到演唱會──錯了，將門票炒上天價的不是黃牛黨，而是市場需求；一旦沒有需求，他們就會由人人喊打的魔鬼變成平讓門票的小天使。曾有人指發售門票的平台應根據供求作浮動定價，事實上黃牛黨就正正扮演著這角色。
當然，我絕對明白賣黃牛在香港仍然是犯法的，但我從來都只想提出，無論是抽籤制還是實名制（注重私隱、反對電子支付紀錄的香港人，倒願意分享自己購買演唱會的紀錄來了），都無助解決「如何把門票分配至最忠實支持者手上」這個問題──其實也不是沒有，最近Super Junior的《Super Show 7》，就採用了問答關卡：只有答對了和Super Junior相關的問題，才能進入購買門票步驟──由於門票在短時間內沽清，答不中的非Fans就很自然被篩選出來。
好了，在此我也假定大家沒有上網搜尋的時間下，問大家一個問題：「究竟久石讓是次演奏會曲目中，和多少個宮崎駿作品相關、又和多少個北野武作品相關？」時間夠，答案是宮崎駿1、北野武3。答不到的人，抱歉，你不是「真‧久石讓Fans」，下次努力。
文：Henryporter(博客無神論者的巴別塔作者、面書：www.facebook.com/henryporterbab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