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am730》在早前舉辦的第一次「土地小辯論公開論壇」圓滿結束，個人認為相當成功：除了在星期三下午這個不太方便的時間，竟仍引來過百名市民參加及多個傳媒採訪外，各講者亦真能做到了「貼地」討論，而非停留於空中樓閣式的技術性陳述。意外的是出席的四位嘉賓雖然包括了經濟學者、地產商及地產代理人士，亦即普遍被認為是右派陣營代表，然而立論卻和不少左翼人士類同；但也正因他們全是右翼代表，一些糾纏未清的概念亦始終未能來個「終極解決」。
土地小辯論公開論壇
目前香港市民對於「右派」一詞始終存在惡感，因為他們吹捧「市場機制萬能」，而市場機制最終只是為權貴和有錢階級服務；又基於市場機制奉行價格至上，所以哥爾夫球場、填海、郊野公園等必會被犧牲云云。但出乎意料地在《土地小辯論》中，幾位被視為右派立場的講者，都不約而同地表達他們對左翼觀點的認同：例如關焯照教授表示政府向市民展示增加土地供應的決心，理應將回收粉嶺哥爾夫球場用地為優先要務。又例如華懋集團行政總裁蔡宏興除了支持收回軍事用地，認為解放軍沒有在港大量駐軍必要，又在回應提問時就指出，郊野公園用地與填海皆可能為生態價值帶來不可回復的災難，所以「可免則免」。甚至連被左翼批判最力的中原集團主席施永青也提出，為免加深公眾疑慮與反感，不如停用公私營合作──難道左右翼終於可以來個大各和解了？
當然，就此將幾位講者說成是與左翼立場一致是太過簡化了，因為他們對於幾個議題間也有不同看法。例如關綽照就支持全力收回所有農地、蔡宏興肯定公私營合作對社會只會有益無害、施永青則認為哥爾夫球場有其價值所在，反對向民意妥協收回作起樓之用。
但這其實也不是重點，因為這些例子都為表達，右翼的中心思想從來都是以最有效率的方法產出最大價值，而為求目的，在成本效益的計算過程中，他們並不介意順應民意（例如優先取用哥爾夫球場、放棄官商合營）以減少施行阻力來提升效率；也不會只將金錢作為價值的唯一標準，例如生態保育、市民珍惜大自然的情感，一樣可以擺進效益的衡量計算之中，問題只在於自稱「右翼」的人究竟是否有智慧去參透當中道理而已。可惜的是，有關右派的「誤會」在某程度上得到了澄清，然而由於沒有左派的代表出席這個《土地小辯論》，一些他們論點的疑惑始終得不到解釋。
友欄梁天卓曾撰文〈我對左翼土地迷思的三個迷思〉，在此也從我的角度，提出對左翼土地迷思的質疑：首先是「單程證審批權萬能論」。很奇怪的是，左翼一直認為新移民來港作家庭團聚是天賦人權，然而當中又有不少人指出，以團聚為主要作用、每天150個單程證配額是香港土地問題的根源，不解決這個問題「做乜都無用」。先不論這種身為左翼卻又非常「本土排外」的立場矛盾，假若中國政府就是堅持絕不就單程證審批權作出任何讓步，是否就甚麼都不用做了？假若左翼有如焦土派，嘗試以甚麼都不做的方式來令全香港市民身陷水深火熱，再起來抗爭、迫使政府讓步，那還說得過去；問題是同一班左翼卻又同時要求增加公營房屋的興建比率，而眾所周知居港滿七年的新移民就是公屋的主要申請者之一──說到底，單程證問題不過是他們作為選擇性反對某種政策，例如填海和郊野公園起樓的擋箭牌而已，對解決現實困局毫無幫助。
要多少土地建屋？填海造地誰得益？
相對而言，雷鼎鳴和關焯照等提出以未來850萬至877萬的全港人口峰值，以及目前人均居住面積161平方呎作為兩個參考標準，再依此推算出香港實際需要多少土地建屋，才不致流於感性宣洩。你可以不同意877萬不是人口的真正上限、多少平方呎的居住面積才能住得舒服也可慢慢討論（左翼如果以此居住面積推算出香港土地需求被高估，那滿足土地需求的前設是否人人住劏房？），但至少在同一層面上進行的，才是有意義的辯論。
另一個則是「填海只會益了有錢佬論」。其實不至左翼，就連大量政客和時事評論員都認同指，如果增加土地供應最終卻不用作起高密度的公營房屋，那根本無助壓抑樓價：他們會覺得填了海，起了1萬間豪宅，之後全給有錢佬／大陸人買了，對一般小市民又有何幫助？當然填了海是否起豪宅，牽涉到都市規劃問題，但即使退一萬步而言，假若我們都認同購買豪宅的資金都是以炒賣為主，少了1萬個豪宅單位，難道他們不會轉而搶購其他大中小型單位，香港樓市就會因為起少了豪宅而逃過一劫了？
其實類似嘗試推翻供求定律的左派說法還有很多，但即使我不同意，每一個政策倡議者都應有一個解釋與被眾人驗證的機會，而這也是《土地小辯論》的設立原因。聽聞《土地小辯論》不止一次，期望下次可以看到土地研究社、陳劍青、梁啟智等左翼代表的上場。
文：Henryporter(博客無神論者的巴別塔作者、面書： www.facebook.com/henryporterbabe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