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進化死胡同
進化有時候會走進死胡同,造就出一些有點荒謬的生物,變成「一技之長」的極端高手——專注到只為一件古怪工作而存在。先講蝙蝠蠅,牠們一生只活在蝙蝠的臉上,為了配合宿主幾乎放棄飛行能力,只在蝙蝠毛裡鑽來鑽去,收集皮屑和分泌物。
雄性深海鮟鱇魚為了全心投入關係,極端到當牠遇上體形大數十倍的雌魚時,會直接用牙咬住雌魚皮膚,從此不放手。之後雄魚的身體與雌魚融合,血液相通,最後退化到只剩下一個永久寄生的精子附屬器官,牠完全放棄了自己的存在,這是動物界最極端的至死不渝。
最駭人的依附例子非寄生蟲囊腺藤壺(sacculina)莫屬,牠的幼蟲會鑽入螃蟹體內,化成細胞團注入血液,再長出如樹根般的網絡,遍布螃蟹的組織,最後在腹部形成一個鼓脹的生殖囊。牠會閹割螃蟹,把宿主的能量全數轉移到自己身上。更恐怖的是,囊腺藤壺還會改變螃蟹的行為,令牠照顧寄生蟲的卵,螃蟹變成一個被洗腦的活體育嬰室,整個自我被抹去,只為成全體內的寄生者。
不過,在我們人類自以為高人一等,嘲笑這些「進化死胡同」之前,最好望望自己手中永遠緊握的長方形小物。手機在極短時間內成為我們的共生夥伴,我們把記憶、導航、行程表,都外判給了手機。沒有它,我們找不到餐廳、聯絡不到朋友。就像忘記飛行的蝙蝠蠅,我們也在迅速忘記如何獨立思考,心甘情願在科技的臉上「爬行」,完全依賴自己選擇的棲位。
不同之處只是:雄鮟鱇魚為生存而與伴侶融合,而我們卻是為了刷TikTok而和手機綁死一生。可見每個物種,包括我們自己,都樂意用廣泛能力,去換取一招極炫的專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