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中從沒見過實體版林家謙,他不識我,我卻把他當成某種老朋友。很一廂情願(也似乎有點變態)。
1.為了這個(自行想像的)老朋友,做了一件好耐沒做過的事——撲碟。
2.去年某天,偶遇讀者,他說他剛在隔籬CD舖買了《SEVEN》,我像撞了邪,立即衝過去,從貨架上那僅餘的幾隻白盒版,揀了一盒望落最靚仔的,拎去俾錢。Well,其實比較想買黑盒版。
3.其實早就在用開的串流平台下載了整張專輯,成日聽,聽到識背,背到不期然幻想,好想在K房專注地拎住支咪唱,自己一個人深情地唱,即使明知他每一首歌都難唱,根本不會唱得好,偏偏身邊又總有一個朋友,唱任何歌都得比你好。
4.是的,在我想像中,林家謙就是這個朋友。一班人去唱K,有男有女,有些歌,會一齊嗌,忘我地嗌,也有些歌,只能獨唱——由其他人(如我)去唱,好聽極有個譜(而且通常都難聽),但當中總有一個像林家謙的人,拎起支咪,吸一口氣,吐出第一粒字,字與字連成句子,配合音樂變成歌詞,已經令K房眾人屏息靜氣,因為驚自己唞氣聲會打擾,擾亂這一把舉重若輕的歌聲。
數分鐘後,歌唱完,他徐徐地,放低支咪,然後輕描淡寫若無其事地問:有冇人嗌嘢飲?
5.聽林家謙的《MAJOR IN MINOR》和《SEVEN》,就有這一種感覺:舉重若輕,再重的曲和題材,他都用一種輕的方式去面對去處理,這種輕,不代表輕率,更加不是輕蔑,而是一種符合他個人氣質的獨有態度。任何沉重,都被輕描和淡寫,繼而轉化,化成無形,若無其事——注意,只是若無其事,事的而且確曾經存在。
6.於是他寫的曲,不會好煞有介事,編曲部分也不會填到好full,full到密不透風,不含半個唞氣的窿,總之不會出現overproduction感覺,而是輕輕省省,該有就有(不該有的自然不會有),好夾林家謙——他不是那種無時無刻曬歌喉標高音的歌手,不會每一首歌都好想讓你知道他正在拼命地唱,這種拼命,只是一種純粹物理性、形而下的拼命,情況就好似,以前某些歌手每一句結尾震音時例必附送上下曉郁的喉核乙顆,唱一首歌,變成一場雜技表演。
7.他一樣拼命,精神層次的拼命,舉重若輕地拼命,這樣才拼命無恙。
8.他甚至有能力將我很喜愛《網絡安全隱患》唱出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而這一種感覺,又好得我心(而話時話,我隱隱然覺得他其實鍾意這首歌)——在我想像中的那間不存在的K房,不只有他,還有(未做梁總理)的Serrini,這樣唱K才好玩,既有一人之境的深情獨唱,也有大夥兒的X嗌亂入式合唱,然後,好多年後偶然想起,原來曾經這樣開心過深情過癲狂過,跟這班老朋友。
9.而這一個朋友,唔聲唔聲,原來一直努力,努力讓自己成為作曲人,再成為歌手;過程中,沒有被賦予太多來自外界的精神寄託,沒有被捧成甚麼圖騰,沒有fans千萬應援,總之,有時幫人寫歌,有時替自己曲詞編監,既唱自己的歌,也唱別人寫給他的歌,將塵世間的重,化為輕。
10.2022年2月中,當我反覆聽著《某種老朋友》,不期然在幻想,學特倫斯夢遊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