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強
11月12日朝早,如常在電台主持《一家大晒》,
估不到拍檔葉宇澄為第一節揀的歌是《不羈的風》。
1) 換轉是另一個月份聽到《不羈的風》,也會感慨;但在11月,尤其臨近月中時聽到,份外感慨。
2) 11月16日,林振強走的日子。
3) 《不羈的風》是他其中一首重要詞作。他很多歌詞,都會用到「風」,有時是意象,更多時候是作為喻體。不排除只是我不知道,但林振強生前似乎沒有就這首歌詞的創作緣起創作意念,主動說過甚麼,而作為演繹者的張國榮也沒有,沒有在接受訪問時對歌詞作詮釋,他唯一會做的,就是唱,唱出來給大家聽。世界變時代也變,現在的歌手熱衷於解釋歌詞,這做法,當然不存在任何問題。
4) 很多人仍然記得林振強,尤其記得他那一篇獻給阿叻的文,《最有影響力的人》,定時定候,又或每逢某些特別日子就被舊文重提。近幾年,甚至會把文中那句「任何電視節目,只要見XX有份出現,你就知道,這個節目必會變為業餘、不認真,和像馬戲團」的人名部分,改成任何自己討厭的幕前人名字,一樣解得通,一樣反駁不來。
5) 生前一篇專欄被銘記兼被不停引用,絕對是一項成就,但如果我們對林振強的記憶就只得這一篇《最有影響力的人》,老實,我會替他不值,但有理由相信,他根本不介意自己走了以後別人會記住他的是甚麼。
6) 命運,由不得你去全盤掌握。假設你的志願是做A,也如實地做了A,但沒甚麼成績;偏偏在偶然情況下做了B,而又竟然做得很成功,世人更因而喜愛你記住你,這是成就?抑或遺憾?
7) 林振強可沒有遇上這個兩難。他做廣告人,做得很成功;他做填詞人,做得更成功;他畫漫畫,筆下的洋蔥頭被很多人記住;他寫專欄,未必有甚麼嚴肅文學成就,但一篇《最有影響力的人》,比起很多自詡嚴肅的文學作品更深入民心。
8) 上述各種不同類型創作,或許林振強最初都本著一份最緊要好玩的態度去做,卻又不止於玩,不純粹只是遊戲人間的態度反映——不計某些他滲入對家人真摯感情的創作,例如當年令我聽到著實有點驚的《信自己》,事隔幾十年後,聽見杜德偉在演唱會上獨唱,我竟然很感動——世間始終會美?戰爭有天枯死?四海許多正氣?今時今日仍然去信上述這些會不會太天真?但原來,你不再信,是因為你已經不再相信那個「曾幾何時相信這些道理的自己」——你不再信自己,於是連你曾經相信的所有美好都隨即崩塌。信自己,就是(必先)去信「相信美好是存在」的自己。
9) 從林振強不同面向的創作,我們會看見一個面向不同的林振強:從他的廣告,他自然是好有諗頭的人;從他的歌詞,他是時而好玩時而深情但無論玩和情都很真的人;從他的漫畫,他是寓衰格於童真的洋蔥頭;從他的專欄,他可以是用幽默看世界的人,也可以是自稱最鍾意同師奶碌地沙的阿伯,他從來沒有為自己做甚麼(討好世人的)人設,他不需要人設,他根本不care。
10) 他是風,無法定型,但一直清楚自己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