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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
2019-02-15 06:00:00

天水圍的日與夜 原是這麼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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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起靜與陳麗雲,如實地進入了貴姐與婆婆的生命。

鮑起靜與陳麗雲,如實地進入了貴姐與婆婆的生命。

十年前的《第28屆香港電影金像獎》,TVB轉播,非直播。(延遲了一小時)公布的得獎結果:「最佳電影」,《葉問》;「最佳導演」,《天水圍的日與夜》的許鞍華。

 

1.《葉問》寫的是個不平凡的人,在一個不平凡的年代,做了一大堆不平凡的事(在續集裡,這個不平凡的人,繼續被安排不平凡的任務)。

2.《天水圍的日與夜》,寫了幾個平凡的人:貴姐、張家安、婆婆,活在一個平凡的(偏遠)地方,不分日夜做著種種平凡日常事。平凡到,不帶絲毫戲劇效果。

3.「平凡」總被認為悶。所以,(天生平凡的)我們都渴望不平凡。

4.但「不平凡」卻似乎是貴姐、張家安、婆婆從未試過擁有的概念。

5.貴姐,老公早死,同個仔住在天水圍公屋單位。身為超級市場員工的她,既要搬貨又要幫人開榴槤,放工後的娛樂,是戴老花眼鏡睇當日的報紙舊聞,但有時個仔懶,冇落街買報紙(又或落街都冇買),她就連這僅有的娛樂都沒有。

6.張家安,貴姐個仔。考完會考,冇搵暑期工,不出街的日子,可以一整天匿在屋企,就算出街,也只是落街幫阿媽買報紙(阿媽成日話佢點解唔幫襯OK,因為在OK買,會送紙巾膠袋)。對於升讀原校,他沒有甚麼信心,心諗升不到的話,就出來搵份工做吧,但某天大舅父私下跟張家安說,香港讀不到,就去外國讀,學費方面不用擔心,包在大舅父同細舅父身上。事業有成的大舅父同細舅父當年都在海外留學,學費是由貴姐孭起的——就像很多香港女性,貴姐好早就輟學,返工,幫補家計。這一點,貴姐從來冇主動去講,張家安自然不知道。他不知道的還有:自己是否真的愛上了Miss徐?偏偏身邊個個同學都咁講。

7.婆婆,剛搬入天水圍,一個人住。她有一個女,但早死;女婿湊著仔,娶了新老婆。婆婆很想念這個叫傑仔的孫,傑仔也是會考生。她好慳,每餐一碟餸;十蚊牛肉,只在晚餐享用,牛肉炒菜芯;午餐,清炒菜芯。去超市買油,只想買一支,但超市總愛進行一些所謂優惠,一係唔買,一買就買夠三支,婆婆猶豫,好彩撞到貴姐,幫她頂了兩支。另一天,婆婆在商場電器舖睇中一部電視(膽機來的),880蚊,講價後平50蚊,但送貨要另外俾70蚊,她猶豫,好彩又撞到貴姐,貴姐立即Call張家安落嚟,幫手搬,搬上婆婆屋企,Set埋台。婆婆把慳來的錢,買一包$320的冬菇,買金器,但不是自己食自己戴,是買來送俾個孫(只是冇機會送)。

8.為營造戲劇效果,平凡的人自然可以被任意安排種種不平凡命運:貴姐大可以被安排戀上專門從事淘古井作業的後生仔,張家安大可以被安排迷戀Miss徐不果繼而誤入歧途,婆婆更可以被安排被無邊的寂寞處死——自殺一命嗚呼上演另一齣典型的天水圍城悲劇……

9.但貴姐只是繼續如常打份超市工,張家安順利升讀中六,婆婆成為貴姐同事;然後在中秋夜,張家安沒有陪同學去公園煲蠟,因為應承了阿媽返屋企做節,與婆婆,三人一切食碌柚。他們平凡而真實,真實到我有時會想,十年後的今天,他們安好嗎?

10.你有權嫌《天水圍的日與夜》所有人都是好的(就連超市經理對住來搵工的婆婆都沒有奄尖聲悶),以致沒有對這個被錯置的新市鎮衍生的種種(悲情)命運加以批判;但我看見的是這群住在城市邊陲的平凡人,怎樣如實地過著平凡生活——不是甘於平凡,「甘」隱含了一種其實不想如此但又不得不如此的無奈——而是樂於平凡。所以當貴姐阿媽呻做人好難時,貴姐說:「有幾難啫。」——那一個「啫」字,太重要(我不知道是劇本原本就有,抑或是鮑起靜講對白時自自然然地加上去),重要在,呈現了一種經歷過命運折騰後透徹明白平凡的安然。
 

戲裡的食飯戲好好睇,由日常到寂寞到團圓。

戲裡的食飯戲好好睇,由日常到寂寞到團圓。

Miss徐壓軸登場,與張家安有一段對話——張家安:「咁冇事發生咪冇情緒囉。」Miss徐:「嘩一生人邊個會冇事發生㗎。」

Miss徐壓軸登場,與張家安有一段對話——張家安:「咁冇事發生咪冇情緒囉。」Miss徐:「嘩一生人邊個會冇事發生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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