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中傳遞希望清晰信念需傳召調查

宏福苑大火無情奪去至少156條寶貴生命。在全力救災、安置生還者之後，社會最迫切的要求，是徹查真相，追究責任，並以制度化改革防止慘劇重演。行政長官李家超宣布將成立由法官主持的「獨立委員會」審視事故，但何不根據《香港法例》第86章《調查委員會條例》，成立具有法定傳召權的「獨立調查委員會」，即時回應民意，體現政府「追責到底」的清晰信念，並在這場深重危機中，為市民傳遞出堅實的希望。

特首建議的「獨立委員會」，與根據法例第86章成立的「獨立調查委員會」，在法律權力與公信力上有根本區別。過去，政府為處理如屯門公路嚴重車禍等事故成立的獨立委員會或專家小組，雖有成效，但往往涉及較為單一的因果鏈(如道路設計、巴士公司操作)，相關專業界別亦普遍配合政府調查。然而，宏福苑大火極其複雜，涉及眾多承建商、分判商、物料供應商、工程監理、法團管理，甚至多個政府監管部門。事件已肯定涉及刑事成分，各方利益盤根錯節。一個沒有法定傳召權力的委員會，無法強制關鍵證人宣誓作供，也難以確保能獲取所有相關文件，那如何能穿透迷霧，找出「不論涉及任何人」的責任？所謂「一問到底」的承諾，恐將因調查工具不力而大打折扣。

2017年英國倫敦格倫費爾塔大火造成72人死亡，當局隨即根據《調查法》成立具法定權力的獨立調查委員會。歷時數年的深入調查，不僅揭露了使用易燃覆層材料的致命錯誤，更系統性地揭示了監管失效、企業隱瞞、政府長期漠視預警等深層制度問題。最終報告長達1,700頁，其結論直接推動了英國全國範圍內建築消防安全標準的全面檢討與改革，包括禁用危險物料、強制加裝灑水系統等。這正說明了，只有擁有充分權力、徹底深入的調查，才能將悲劇轉化為保護未來的具體方案，而非流於表面的技術檢討。

曾經擔任監警會及證監會主席的資深大律師梁定邦表示，獨立委員會未必能達到問責效果。他表示：「若政府選擇不用獨立調查委員會，以其他方法彌補，問題不是完全不能做到，內部審視可以很快得到結論，在制度上如何昇華。當時來龍去脈在死因庭也可以審視，有一個司法程序的，只可說明死因、不能問責。」就算行政主導的獨立委員會更為彈性、快速，但面對如此重大的生命損失，相信所有痛失至親的家屬，以及全體市民，最迫切需要的並非一份「快捷」的報告，而是一個「徹底」、「真實」、「有說服力」的真相。

在危機時刻，領導者的抉擇最能體現其核心信念。美國911恐襲後，時任紐約市長朱利安尼在著作《決策時刻》中闡述，領導者首先須有清晰的核心信念，並在決策中一以貫之。法治、責任、生命尊嚴，這些信念不能僅是口頭宣示，而必須透過具體、有力的行動來證明。其次，領導者須在危機中傳遞希望，同時直面現實。這意味著既要安撫民心、團結社會，更要坦誠、果斷地採取一切必要手段去解決根本問題。成立一個具有最高法律權威的獨立調查委員會，正是同時體現這兩點領導力要素的實際行動：它展示了政府尊重生命、堅守法治、不畏艱難查清真相的價值觀；它也是向市民傳遞一個明確信號——政府有決心、有能力撥亂反正，從而為社會重建安全感與對未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