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完美？

醫院的工作環境裡不乏事事追求完美的完美主義者。無論是手術室內大大小小的手術，抑或病房裡護理傷口的過程，大家總希望能把事情做到盡善盡美。

追求完美是一場無止境的追逐。一間餐廳是否完美，可能是由門外的布置開始說起，到內部的裝潢、餐牌的設計、侍應的制服，都可以一一評分，然而作為一間餐廳最應看重的食物，最終只淪為眾多評分之一。現代人流行上網爬文，透過不同用家的評語，務求找到「最好」之最。有人甚至認為，醫病的過程應當如此。選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物料，做最完美的手術。但可惜的是，現實裡的醫學並非如此。

最近在一場探討白內障手術的研討會上，被一位教授前輩提問。

「阿甘呀，你話現今科技，可以透過掃描眼睛，從而判斷眼睛有多少像差(aberration，意指光線通過眼睛折射之後所產生的影像誤差)。那麼好了，現在這麼多的人工晶體，各具不同減少像差的功能，邊一款才是最好呢？怎樣的結果才算是完美？」

教授知識淵博，向來問問題都是一針見血。

白內障手術當中使用的人工晶體，其歷史只有短短數十年，便由只有統一度數且不能摺疊的玻璃片，發展到今時今日具有不同度數，甚至能矯正散光、減輕老花、摺疊式、非球體狀的人工晶體。這段歷史正正演繹了人類追求完美視力的過程。

「是這樣的教授，科技無疑能幫助醫生按照病人眼睛形狀，來選擇他認為是最適合的人工晶體，但我們都知道最終結局是否完美，並非取決於醫生，而是來自病人的一個主觀感受。」我嘗試解答：「人工晶體只是白內障手術中的一環。隨著年紀增長，眼睛的形狀會持續出現變化，今天量度到的數據可能在5至10年後亦變得不準確。一個剛做完白內障手術的病人，如果能開開心心地離開診所，相信已經完成了一場相當完美的手術吧！」

就像我們小時後選擇球鞋一樣，有人喜歡剔牌，亦有人是三間的粉絲。隨著年紀，我們的腳會長大，而需要球鞋的尺碼亦會隨之變化。買球鞋的人最高興的時候，就是穿着新簇簇的球鞋走上街頭，但試問誰又能保存一雙球鞋新簇簇一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