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不夠善良？

四月四日，是兒童節，也是清明節。因為要看一場在香港看不到的騷，所以大約兩個月之前，就決定這個星期會跟朋友快閃台北。望着手提電腦屏幕右上角顯示的時間：下午二時四十三分，此刻身在師大旁邊、羅斯福路某個單位裏，雙眼望向工作枱，隨意找一個角落凝視良久，思考今篇專欄的標題是甚麼。

我會寫一套即將推出的台劇，截稿時間快到，要決定了……

〈何謂快樂〉，似乎有點造作，也太虛無；〈你快樂嗎〉，好一點，但擔心讀者會誤以為這是一篇心靈雞湯，而不知這是寫電視劇；〈四月必睇台劇〉？拜託……這個世界沒有甚麼是「必睇」的好嗎？ Netflix的《三體》我都未「開劇」啊！〈徐譽庭再度聯乘林依晨〉？難道另外幾位主角：許瑋甯、賀軍翔和柯震東不重要嗎？不不不！如果只寫〈徐譽庭新劇登場〉，又怕讀者不知道她的來頭這樣猛，抵銷了文章的吸引力。〈睇劇思考人生〉怎樣？用來作為系列標題比較適合……

這套令我左思右想的，正是2024年上半年我最期待的台劇、徐譽庭身兼編劇和導演兩職的新作《不夠善良的我們》。素來擁有編劇、導演、監製多重身份的徐譽庭，入行超過四分一世紀，在台灣戲劇界和影視界赫赫有名，代表作計有《流星花園II》(2002)、《我可能不會愛你》(2011)、《極劇場 ─ 荼蘼》(2016)、《我的男孩》(2017)以及自編自導的電影《誰先愛上他的》等。其中《我可能不會愛你》獲得2012年「第47屆金鐘獎」戲劇節目編劇獎和戲劇節目獎，亦令劇中主角林依晨和陳柏霖雙雙成為當屆金鐘視帝和視后。至於《誰先愛上他的》一片，則令「劇場女神」謝盈萱成為2018年「第55屆金馬影后」得主，奠定她在台灣演藝界一線女星的地位。

將於本周六(4月6日)晚上9時在台灣公視首播，香港「黃Viu煲劇平台」緊貼上架的《不夠善良的我們》，由徐譽庭再一次自編自導，全劇共8集，故事的時間線橫跨12年，兩位主人翁分別是林依晨飾演的簡慶芬，跟許瑋甯飾演的張怡靜(Rebecca)。二人同月同日生日，品味相近正常不過，只是雙姝同時愛上由賀軍翔飾演的何瑞之，問題就可大了。

根據角色設定，簡慶芬聰明、圓滑、心機重；張怡靜笨拙、自卑、渴望愛，因為經常在辦公室裏「撞衫」，勾起簡慶芬的爭勝心，她誓要從Rebecca手上，搶得何瑞之，她非要贏得這場仗不可。12年後，面臨四十不惑的簡慶芬經已擁有何太太的身份，更是一位兒子的媽，乍看生活美滿，只是幸福背後，她知道丈夫一直對Rebecca念念不忘，感覺上就好似，當年敗在自己手上的「弱者」，變成今天不能消除的污點和夢魘。直至有天簡慶芬在社交媒體上找到Rebecca的帳戶，無論文字和圖片，那個她都很快樂，於是生活久久欠缺刺激的簡慶芬，再次找到人生目標。

事實上，當年「落敗」的Rebecca在職場上愈戰愈勇，又在共享工作間裏認識了由柯震東飾演的于向立。由於Rebecca害怕一個人寂寞的吃晚飯，而于向立則因為不懂得「溝女」？而剛好需要姐姐從旁提點，在彼此「利用」之下，久而久之，二人由原本是「鄰居」和「飯腳」漸漸變得曖昧。這段牽涉四個人的關係，到底會怎樣發展下去？

為何說這套劇值得期待？因為有看過徐譽庭舊作的人都會知道，徐氏的劇本往往偏重真實感，透過細膩、精準對白，和一些場景上的微小設計(如《我可能不會愛你》有倒垃圾的場口。《誰先愛上她的》則出現謝盈萱吃飯和帶飯到邱澤家的情節。《不夠》有一些在街上走路的鏡頭，很有質感)，所以往往會有種睇戲的時候不是在「睇戲」的錯覺，反過來令到對白更為「到肉」，令觀眾難以忘記。

另一個原因是，徐譽庭的作品往往能夠帶領觀眾思考，《我可能不會愛你》的問題是：愛情到底應該選擇合不合抑或愛不愛(程又青最愛丁立威，卻又跟李大仁最夾)。《誰先愛上他的》則讓觀眾細想：怎樣才算是愛？(劉三蓮只想知道，自己和先生之間的感情全都是假的嗎？他對她真的沒有一點愛存在過嗎？)來到《不夠善良的我們》，大概是問觀眾：人生究竟要怎樣做，才能夠獲得真正快樂？如果成就自己的快樂會令別人過得痛苦，這樣的快樂仍然叫做快樂嗎？為了追求理想的愛情，而容許自己犯下小奸小惡，這樣的愛仍然稱得上是善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