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與蘋果的恩恩怨怨

於上星期，美國總統特朗普在社交平台發文，表示早前已向蘋果公司的CEO庫克表明，在美銷售的iPhone必須在美國本土生產，否則將面臨至少25%的進口關稅。消息一出，蘋果股價應聲下跌。有分析師認為從財務角度考慮，關稅較遷移生產線更符合經濟效益，個人十分認同。儘管關稅將會蠶食蘋果利潤，但iPhone的毛利率估計在55%至60%的高水平，有足夠的緩衝。再講，憑藉蘋果在市場的主導地位，甚至可以將部分成本轉嫁給消費者。

雖然蘋果不會自建廠房，即使遷移生產線也將由代工廠承擔風險，但美國營運成本高昂，加上配件供應欠缺效率，勢必大幅推高成本。更重要的是未知數太多，例如生產效率能否達標，產品品質會否波動，這些風險可能使投資回報率大幅降低。此外，特朗普總統任期屆滿後，關稅政策可能隨之終止，畢竟做生意最怕就是不確定，政策前景不明朗，誰都不敢貿然大規模投資。

一個有趣發現，蘋果與特朗普的作態充滿矛盾。根據研究美國政治金錢流向的非營利組織Opensecrets統計，過去15年蘋果員工和關聯公司的政治捐款明顯傾向民主黨。此外，2016年共和黨初選期間，因為特朗普的出位言論觸及多元共融，更公開呼籲抵制蘋果產品，氣得蘋果撤回對共和黨全國大會的贊助。

諷刺的是，蘋果恰恰在特朗普任內獲得實質利益。於民主黨的奧巴馬執政期間，蘋果的有效稅率均在25%以上，即是平均每賺100元利潤就要繳納25元以上的稅款，這是因為當年的聯邦企業稅率高達35%。此外，民主黨對企業的避稅行為窮追猛打。例如在2013年，國會對蘋果的海外避稅問題進行調查，結果發現蘋果透過複雜的海外子公司網絡，使其海外收入免於繳納美國稅。當年庫克還出席聽證會為公司辯護，說一元也沒欠政府，而且建議美國應全面改革稅制以及降低稅率以促進經濟發展，可是執政者沒有理會。

然而，特朗普於2017年上任後通過的《減稅與就業法案》，將聯邦企業稅率從35%大幅調降至21%，並設立海外利潤回流優惠機制。於2018年，蘋果趁機將往年累積的海外利潤(據聞為2,520億美元)匯回美國，而僅繳納380億美元過渡稅，簡單地將兩者相除有效稅率為14.7%，遠低於法定稅率。由此可見，此舉不單鼓勵企業將海外利潤調回本土，同時又減輕其稅負形成雙贏，是當年特朗普主要政績之一。也因如此，蘋果的有效稅率在特朗普任內顯著下跌，由2017年的24.6%跌至2020年只有14.4%，成為稅改的受益者。可是好景不常，民主黨的拜登執政後收緊相關稅法，限制企業通過低稅管轄區避稅，結果再次推高蘋果的有效稅率。

最不待見的特朗普，卻為蘋果帶來最實惠的政策，這世界真夠諷刺。不過，這次他在關稅上的胡搞蠻纏，相信蘋果是逃不掉的。若然仍不肯就範將生產線搬到美國，即使願意犧牲盈利去支付關稅也只是一廂情願，因為特朗普隨時可以將關稅加碼至蘋果無法承受的水平。為了政績，他是不會輕易善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