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診所工作多年，見過各種不同背景的病人。有些人定期檢查，像整理行程一樣自然；也有一些人，直到牙痛到睡不着，才會出現在診療椅上。
這並不是懶惰或粗心，而是一種城市現象。牙痛，是香港人生活壓力的縮影。
一、牙齒健康，不只是個人選擇
香港的醫療體系以公私分流為主。身體不適可以去公立醫院或普通科診所，但牙科卻相對例外。公立牙科服務主要集中於急症與長者支援，平日的例行檢查或修補，大多需自費到私營診所。
對很多打工族或基層家庭來說，這種「半公共、半市場」的結構，令牙齒成為最容易被延後處理的健康項目。
我曾遇過一位巴士司機，連續忍痛3星期才來。他笑着說：「我唔係唔想睇牙，只係唔好意思請假。」那一刻，我理解到——他的問題不是金錢，而是工作制度的代價。香港的許多行業仍未普遍設有牙科假期，當「請假看牙」變成奢侈，拖延就成為常態。
二、「唔痛就唔理」的文化根源
香港人的生活節奏太快，健康往往排在最後。
牙齒沒有即時警號，它不像心臟、血壓那樣會突然警示。蛀牙初期沒有痛楚，很多人就以為「冇事」。但當痛楚出現，往往已經涉及牙髓發炎，需要進行根管治療甚至拔牙。
我問過不少病人：「點解唔早啲嚟？」他們大多苦笑回答：「忙囉、唔痛囉、冇諗住會咁嚴重。」
這種反應，其實是一種心理自保——面對有限的時間與資源，人會選擇先處理最迫切的事。牙齒的痛，往往被延後到生活容不下的邊緣。
三、口腔健康的「隱形不平等」
牙齒是一個很公平也很不公平的部位。它每天都在使用，卻最容易反映出教育與資源的差距。
從小有定期檢查習慣的孩子，長大後較懂得預防；而從未有人教過刷牙方法或飲食控制的人，即使努力清潔，也可能事倍功半。
我曾為一位年輕媽媽治療，她坦言：「細個屋企冇教刷牙，用手指都算洗。」這句話讓我印象很深。因為口腔知識的傳遞，其實就是社會資本的一部分。
她後來成為我其中一位最守時、最細心的病人，還主動帶孩子來檢查。她說：「我唔想佢哋似我咁，牙痛先睇醫生。」
這就是教育的力量——不分背景，懂得開始，就已經是一種進步。
四、醫療的溫度，比技術更重要
牙醫常被誤解為只講技術、器械和精準，其實我們最希望的是讓病人感到被尊重。有時，一句「唔緊要，我哋慢慢嚟」比任何麻醉都更能減輕恐懼。
我相信，專業的本質不是高高在上，而是理解每個人面對生活現實的不同。科技進步、制度完善固然重要，但醫療的人性才是改變的起點。
當社會能讓每個人都有機會及早看牙、安心問問題、被認真對待，那才是真正的健康平等。
五、醫生的一點感想
有時我覺得，牙醫工作很像社會縮影：我們看見城市的繁忙、忍耐與不安，也看見人與人之間仍有信任。每次有病人說：「醫生，今次我冇拖呀！」我都會笑着說：「呢句先係最好嘅進步。」
因為改變不一定要大，只要願意早一點開始。
小問小答
Q：牙痛忍一忍會唔會自動好返？
A：少數牙齦炎可自行紓緩，但若痛楚持續超過兩日或夜間更嚴重，通常已涉及牙髓或感染，應盡快求診。
Q：經濟壓力大，有冇可負擔嘅治療方案？
A：香港設有社區牙科診所、非牟利機構及大學診所，費用相對低。也可考慮分階段治療，醫生可協助制訂可行計劃。
Q：如何教小朋友建立睇牙習慣？
A：由父母陪同並以正面語氣介紹牙醫，不以「打針、痛」威嚇；從小建立信任感，效果最持久。
牙痛，不只是牙齒的問題，更是生活節奏與社會結構的鏡子。讓我們從理解開始，給每個笑容一個被照顧的機會。
如對口腔健康或預防性治療有疑問，請向你信任的家庭牙醫查詢，讓關懷與專業同行。